他没注意到针尾缠的试毒棉球,早被仓库潮湿空气沤成了培养霉菌的温床。
子时更鼓响过三遍,吴老歪突然栽倒在黄花梨圈椅上。
他试图用中毒的右手按压太阳穴,却将掌心的毒粉抹进眼角。
当啷一声,祖传的试毒银碗滚落在地,碗底残存的普洱茶正与汗液里的砒霜发生反应,蒸腾起带着杏仁味的气雾。
“快取牛乳!”
吴天一踹开地窖木门,本该贮存在陶瓮里的解毒剂,此刻正被管家误当作酸奶引子拿去发酵。
他抓起把生绿豆塞进老父嘴里,却忘了这批解毒豆特意用桐油炒制过表皮——油膜裹着毒素反而加速了肠道吸收。
五更天鸡叫时,吴老歪的指甲盖已泛起靛蓝色。
吴天一红着眼眶调配解药,将防风、甘草与半边莲倒进药铫,却不知药柜第三格被潮气侵蚀,标签上的生石膏早已换成了形似的砒石粉。
紫铜药吊子咕嘟冒泡时,窗缝突然灌进股穿堂风,把案头毒鼠强试剂瓶吹翻进药汤。
“阿爹撑住!”
吴天一捏着老人下颌灌药,没看见沸腾的药液正将砒霜与毒鼠强熬成新化合物。
吴老歪喉头突然发出拉风箱般的响动,脖颈暴起的青筋里游走着墨绿色毒血——以毒攻毒的药剂反而激活了潜伏的断肠草毒素。
天亮时分,下坪村烟农来送“谢礼”。
吴天一盯着那筐沾露水的烟叶,叶片背面密密麻麻全是蚜虫尸体——这正是他们投毒想要制造的虫害假象。
杜亮亮憨笑着揭开第二层箩筐,五十只灌满解毒汤药的猪尿脬正在晨光里晃荡,膀胱膜上还烙着吴家毒药作坊的徽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