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雨下得又急又密,像是要将整座城市淹没。
江眠站在江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,雨水顺着湿透的道袍往下淌,藤箱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,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光。
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,左眼尾那颗殷红的小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,仿佛一滴凝固的血泪。
“大小姐请回吧,”门卫老张撑着伞站在门内,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她,“老爷今天在接待贵客,您这副模样进去不合适。”
江眠没有理会他,目光幽幽落在庭院中,指尖轻轻摩挲着藤箱边缘——二十年了,这栋宅子早已不是记忆中灰败的模样。
汉白玉台阶上铺着红毯,庭院里的罗汉松修剪得一丝不苟,连雨丝都像是刻意避开了那些名贵的兰花。
二楼飘窗透出暖黄灯光,隐约传来悠扬的钢琴声,弹的竟是《致爱丽丝》。
她突然想起被送上山那日,父亲搂着新娶的女人,手腕上还戴着母亲生前送的黑曜石手串。
“小眠,你去道观住两年,等傅家少爷身体好些,爸爸就接你回来。”
他说这话时,继母周曼正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,而身边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——如今的江雨柔,正用沾满糖霜的手指戳她的道袍。
视线在熟悉又陌生的庭院中扫过,江眠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庭院角落——那里堆着个冰箱大小的纸箱,松木板钉成的外框被雨水泡得发胀,缝隙里露出层层叠叠的泡沫纸,箱体上用朱砂潦草地写着“江眠亲启”,字迹虽被雨水晕开,但看得出来,是她师父玄虚子的亲笔。
江眠突然想起几个月前,臭老头说要送她一个生辰礼,想来就是这玩意了。
也不知那臭老头儿是不是早就算到自个儿命不久矣,才在死前将这礼物寄来了江宅。
想到那个邋遢猥琐的糟老头子,江眠鼻头一阵发酸,眼圈泛红。
“汪!”
一声犬吠撕裂雨幕,雪白的萨摩耶从侧门窜出,沾着泥水的爪子猛地扑向藤箱。